Chilly,建筑学硕士,一级注册建筑师,副总建筑师…
谢谢邀请!作为中国万千建筑师中的一员,看到友人邀请时,我以为我有一点责任回答这问题。但我还是犹豫过。
事实上,如此这般的房屋建筑,其设计最终乃成于规划师、建筑师手中,尽管很多时候,设计方不过是充当了代人捉刀的无辜角色。关于中国城市与建筑之病态,一直以来是盛传于民间的问题,这内中有大众认识的误区,更多的竟是简单而直指人心的评价。然而给不曾从事建筑设计行业的朋友们讲述「我们的建筑是否糟糕、为何糟糕」,是件比较不讨好的事,说建筑师没问题,显然十分招骂;说建筑师应承担一切后果,显然过于虚伪。我人性的阴暗面瞬间显露,问题这么大,回答起来不知要写多少字,何必呢。但我最终还是认为,如果我的文字能让人对中国建筑有哪怕更深入一点点的了解和思考,或许也不算太坏。
我的一个建筑师朋友,在毕业10年同学会上,介绍自己这10年的经历时说:我这些年来其实什么也没干,我不过是一直在祸害A市的城市建设。此话当即引得满场会心之笑,令人印象深刻。我深深地欣赏这样的自嘲和自知。在我的建筑从业生涯中,我将一直记住这句话。
问题较大,所以答案会较长,为使它简单易懂,我分两个方面写,历史和格局,体制和建设。在中国洋洋洒洒的建设中,我不过身处其中的简单一员,小得无以复加。所以我无意给设计者开脱,也不会强加不是给某些既定团体。我会尽量客观,但所学毕竟有限,泛泛与不对之处,还多请指正。
1、历史与格局
从满清灭至1949以前,中国历经连年战火,除了层出不穷的各国殖民建筑,零星复古建筑,以及广大乡镇村庄的民房、自发式本土建筑,几乎没有像样或成规模的的中国建造。在那样的年代里,广大劳动人们能吃饱、能活下都算无上幸运,大多数是没有好房子甚至没有房子住的。我们的祖辈父辈吃糠咽菜,哪能谈到房子的问题呢。这段时间里,可供讨论的中国建筑活动,基本为零。哪怕是传统建筑的发展,也在这段时间里,被战火与动荡活活折断。到人民历经艰辛、「当家做主」的时候,留给中国人的建筑基础,一无所有。
而1949建国以来,我国的房屋建筑设计模式,总体上则大量沿袭了前苏联及美国传入的「国际式」建筑格局。这种格局二十世纪初发源于欧洲,之后影响全球。其特征为结构统一明确、外观一反传统格局、杜绝繁复装饰、极为重视使用功能,形体简单方正、门窗富有规律、外观线条整齐划一。换言之,所谓国际式,即它没有任何地域特征,在任何国家都可以这个模样:方盒子,平屋顶,横平竖直的立面线条,规律统一的门窗,极少或根本没有的多余装饰,表情木然的外观,乏味低调的色泽。人类终于发展出全球通用的建筑模式,开创了所谓「现代建筑」的新局面。
国际式建筑的出现,其本身,无疑是一个人类建筑史上的创举。如今我们城市里看到的很多房子,都是它的各种衍生产品。二战后,它很快成为弥漫全球的建筑设计模式,直至今日,还在继续深化扩发。而当初传入中国的国际式,又主要受苏联老大哥的影响,也是这位大哥已然消化过的食物。在我们饥饿得无以复加、根本无力选择食物时,苏联的建筑体系仿佛只能是我们的榜样。原本当时的口号是「社会主义内容,民族形式」,但最终,还是淹没在社会主义内容中。所谓的民族形式,则历经反复折腾,陷入广受诟病之尴尬,彻底沦为复古风和一厢情愿式的粗暴大屋面。
一个或几个国际式建筑,是现代化的表现;而一个城市里出现一大堆这样的建筑,显然就十分呆板无趣。国际式没有特点对吧,没有中国传统气息对吧,那就在这些房子上强行而疯狂地加上被误以为等同于「民族形式」的大坡屋面,这就成了灾难。没有人能够接受我们的建筑成为灾难,于是坡屋面又在骂声中拿掉了,最终,还是表示我们很现代的国际式占了上风。
客观说,国际式建筑从人类发展角度看,是一个进步。它是对传统建造的彻底更新,是对城市人口剧增导致大规模建设的有效回应。它是建筑标准化的前世今生。为了更快、更高效、更完善、更相同、更省力地修建房屋,只能把建筑物造得尽量规范化,标准化,同一化。在此前提下,建设周期、建筑材料、施工技能、建筑设计乃至建筑管理、使用,都会得以快速高效,总之就是快。我们没办法想象用木头去修建几百万人的城市,那也会是灾难,不是吗。在技术成熟后,现代房子的修建进程比之古代近代房屋,堪称飞速。在某个多快好省的年代,如此多快好省的建造体系,当然非常适合跃进式的城市膨胀式发展和大量建筑需求。而在社会经济高速发展时期,人们也更愿意大量性地选择这样的建造模式,因为它们实在太好做、太好修、太好懂、太好用了,更何况,它们可以令中国人在短时间内即取得可见的实际成果,享受相当的便利,创造更多的价值。从这一层意思说,这种房屋建筑的模式,实在能够PK掉很多想法奇特、结构异端、用材费事的房子了。
任何进步都是双刃剑。国际式建筑格局,是导致建筑物个个相似的重要前提,如果不加思索地沿用和推广,只会发展为另一个极端,即建筑们毫无表情、千篇一律、缺少动人的细节、毫无文化感与历史感,从而丧失美感、丧失认同、丧失创新,最终,也就丧失建筑本应有之的灵魂。
在太多的西方科幻片中,我们看到未来的城市像一部部了无生趣的巨大冰冷机器,漠然,同一,整齐,重复,繁杂,共同造就一种令人绝望的寒冷。在押井守著名的科幻「攻壳机动队」中,整个都市密密麻麻地云集起那一幢幢高不可攀的机器化建筑,各部又盘根交织,错综庞杂,成为一丛丛上不知何其高,下不知何其深的大型末世都市构筑物,飞鸟旋旋而无法飞至其顶,仿佛空气都只能在其间喑哑无语,令人叹为观止。在我看来,这无疑是导演对现代化都市的深深诘问与讽刺。也许,只有抹杀一切差别,才能赢来最大限度的高效?试问无限高效之后,人类又将如何?此番场景,想必将令很多人无限兴奋与讴歌,也将令无数人深深忧虑。而最令你我悲凉的,莫过于,在一部部巨大而冰凉的城市机器中,只可能存在同样漠然与无动于衷的超级现代人,他们将行走于石材与机器构筑的丛林中,人与人,人与建筑,人与城市,终将不复有任何交流,也不再需要交流。问题是,我们是否真的需要,把我们自己的栖居之所变为如此同一麻木的巨大机械型工事,同时抛弃差异、拒绝个性、丧失自我,以获得生产生活的无上快捷与高效?
好吧,让我们还是认为那只是末世的夸张表达,让我们除却上述悲凉的末世场景,回到现在。而今之事实是,全世界除了极个别的城市,大部分城市形象正在趋同,这是全球化的格局和趋势。从空中看下去,很多城市是一样的。清晨,如果我们在中国大部分城市的宾馆里醒来,窗外的景色都有可能极为雷同,之所以这样,实在得益于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国际式建筑模式。我想我们需要做的,是不断思考建筑设计如何在客观进步的结构体系下,因地制宜地保存特别的建筑文化和传统艺术,而绝非反对整个全球化。越来越多的城市甚至是中国城市们,也开始在汹涌的全球趋同浪潮中,找寻自己的特殊和不同,希望自己与别的城市产生差别性,所以它们陆陆续续地开始挖掘本地文脉,并迫切地公诸于众。总体来看,我觉得这是好事,尽管它们中间,也有很多属跟风和噱头,但好在,毕竟不是所有人,都希望无条件地、被动地失去本应有之的个性和特征。在这一点上,台湾建筑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样本,尽管建筑基因、建筑成长的路径相去甚远,但这内中,仍然存在很多学习、研究、借鉴与尝试的可能。
值得注意的是,在特定的历史时期,国际式房屋是适合中国的,没钱没技术,人们还要搞建设。但是,在仓促成型、以快为主的社会发展模式中,这种格局的发展一直延续,以至于越走越偏,越走越远。若用一句话概括,那么可以这样说,自1949以后,中国建筑的发展,是西方建筑在中国的再生史,模仿史,学习史,外加曲解史。这是中国建筑无法不承认的深刻烙印,从中国建筑出生那一刻,已然深入血肉。它好也罢坏也罢,悲剧也好喜剧也好,始终是我们无法逃脱的现实。今天,在中国大陆很多城市,有思考有沉淀的好建筑其实不在少数,但以更大数量充斥于你我城市中的,还是数不清的无法受到人们普遍认同的建筑及建筑群。中国建筑真正的发展,其实大约只得30年。试想,用30年的时间,就要造出西方上百年经营的城市与建筑,在建设数量如此庞大的前提下,其质量可以想见,会是怎样的低劣、怎样的差强人意、怎样的良莠不齐。
作为一个身处其中的建筑师,我同样对中国城市建设和大部分建筑不甚满意,甚至还有怨言与藐视。但即便是在如此高速前行的建设列车中,我仍然也不断可以看到,那些时常闪光和凝聚心血的建筑,也能时常看到,那些奔走呼号式的言辞和文字。因为它们的出现,我仍然会欣喜和触动。所以,对中国建筑,我还不至于彻底悲观。成长,总是需要代价的,不修房子,就永远不会为它而犯愁,不是吗。我们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时代走来,形成今日的城市,其最深的弊病,莫过于快速膨胀的观念与举动,但或许这一切,仍存在机会去讨论,去改变,但如果只是一味地诟病我们的建筑,只是对其感到绝望和无言,则无疑是对整个中国建筑的无知式否定,也无疑是对若干年来广大劳动者们的忽视。只不过,我们断不能对糟糕的现状装作不见,从而放弃思考和必要的努力。对中国建筑建设群体来说,重要的不是用新奇怪大高来欺骗自我、迷惑民众,而是真正地面对现实,接受这个还非常不如人意的现状,然后花可能很长的时间去改变它。
王澍之所以获奖,与墨西哥建筑师巴拉甘一样,最重要的,是他能够在如此强大的趋同潮流中思考、希望同时更加努力地找回我们自己的传统建造和地域传承,把本土文脉同现代建筑交融,同时通过身体力行,使之变为现实体。这种理念本身即是一种深刻而智慧的对抗,它无疑像一道白光,刺破弥漫在中国城市建设中的妥协、退让、不思改变与无所作为。也许,这对于中国建筑,终将会是一个启示录。
2、体制与建设
体制,以及整个建设系统,无疑是造成中国城市无趣木然的最直接现实的原因,或可称为中国特色的体制与建设系统罢。当我们任何时候谈论中国城市和中国建筑时,都无法、无力避开它,除非它们根本不存在。
客观说,中国建筑界尽管起步落后于世界,但也从未放弃过对建筑的思索、改变和努力,也从未放弃对中国古代建筑、传统街道、传统技艺、地域文脉与建筑的关系等周边事物的讨论、呼吁和具体尝试。我们仍然能看到,在如此突飞猛进、以快为尊的建设背景中,出现过一些令人心动、值得评价的建筑或建筑群。但是,它们实在无力抵抗飞速发展的社会步伐,无力抵抗全国性的大规模建造,更无力抵抗,要快要多要大要高的中国式建设欲望与需求。
没有思考和琢磨的房子,大多是不好的。没有好的建设者的房子,大多也是不好的。体制是不容反驳和质疑的体制,体制认为要快,渴望要快,追求要快,你就得快。一人发话,全村计划,一人布局,全村建设。具体的建设者,貌似也显得十分无辜。而要修房子的人都没有时间等待,又哪来太多的思考和琢磨?有句话说得实在,一个好房子,最重要的是好业主,而不是好设计。什么人在做业主修房子?当然是整个国家,整个社会,和它们膨胀的发展欲望。而修建主体,最终还是落到有权有势有钱的人手中,他们怀揣或宏伟或平庸的蓝图,手握重金,绝大多数都不懂建筑,也无暇略微学习建筑,其中大部分人所会的,就是要求设计者们按照他们的想法甚至程序修建房屋,程度严重者,已达颐指气使之地步。我出钱,你设计,我说话,你闭嘴。在这种时候,对话是无力的,障碍的,不对等的,如果他们想要办成某些不可理喻的事,他们就可以创造无限可能,甚至扭转游戏套路与规则。
在中国,建筑师的地位并不高,主要在于业主方与设计方的不对等。几乎每一个中国从业建筑师,都多少会对「业主」二字感到无形压力。他们的关系,倾近纯粹的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,而不是理论上的委托与被委托,更不是合作关系。在中国建筑师眼中,业主近乎是折磨、烦躁、蛮横、无知、凶狠、悲剧的集大成者,是建筑师头上永悬的达摩克里斯。大部分业主与其说不尊重设计,不如说,它们也是建设程序中比设建筑师更为焦虑的被动者。「某局、某厅、某某、上头、领导、老板、」要XXXX,我们就得XXXX,而你们,也赶紧给我XXXX,否则就要出事,否则就要天崩地裂。而这些「上头、领导、老板」,最终不过是整个高速建设里,某些具有更大召唤力和话语权的执行者罢了。他们高高在上,貌似遥远而深不可测,但当你有可能与他们同坐一室时,你会深深感到,他们竟然也是如此的焦虑而无奈,是如此的可怜,可悲,可笑,可气,可恨以至于,可叹。
于是,生产一线的建筑工作者们,逐渐成为滚滚车轮上的尘埃。远离象牙塔和虚无飘渺的理论,什么建筑未来,什么建筑理想,什么建筑之心,统统是有钱有闲的奢侈品。是的,对他们来说,驾车的人马断然是无力阻拦的,所以,更重要的是杜绝埋怨、放弃思考、服从安排、乖乖设计、埋头制图,在工作单位里成为设计或绘图的机器,成为快速画线的刀笔吏,以期在高速列车般的社会中,求得一席之地。如果作为一个建筑师,你连机器的功能都无法具备,还好意思与人设计?还好意思在这里回答一个关于中国城市的话题?那也实在太可笑了一点。对于大多数建筑设计者包括我本人来说,妥协、退让、繁琐而不必要的解释、某些被动式而毫无意义的劳动,长期以来都是工作的重要部分,几乎不可避免。然而,假设你想在这样的工作中有所突破和区别,那么你一开始就需要认识到,作为一介建筑师,始终不能脱离那一点创造的思考和努力,始终不要放弃那一点点仅剩的自尊和自知,始终要去寻找,一种理想与现实的平衡,同时把它们融入到自己的建筑设计中,一不至于愧对自己,二不至于愧对使用者与大众。否则,连抗争的心都死了,何谈怎么去做?人之所以为奴,莫过如此。中国现阶段的建筑师,其实更像在无形之笼中点点生存,于我自身,直至此刻我也无法骄傲表示,我已然冲破了那层无形而强大的牢笼。我不是高人,更不是高尚的人,我与大部分建筑师一般,有着不易改变的局限。我能够庆幸的,不过是我始终知道自己是谁,亦常提醒自己聊以记之。
我见过太多太多的建筑工作者,最初是那样激情四射,那样感染人心,最终也只是沦为,制造房屋设计图纸以快速赚钱的行走机器。生存与理想,现实与理论,仿佛一直只是二选一的单选题。我在方案汇报中曾多次引用郑智化的歌词:是不是头壳坏掉,才能活得更好?倒也时常引得众人误以为我在幽默的笑声。其实那并不是在幽默,那只是对某些脑残集团故意的揶揄、暗地的讽刺,顶多是偷偷的反抗。没有人会以此为意,偶有过度敏感者,会报以两声冷冷干笑和凶恶眼神,我自然装作没看见,如是而已。但事实是,也许一半以上的建筑师将要回答,是的。也许这就是令我们无奈的真实,而我更愿意相信,这也只是一个过程,一个无法跨越的过渡,一条达成那最终良好状态的必经之路。
不能不提,一个仿佛已是众望所归的因素,那就是设计行业本身的难辞其咎。新世纪以后的12年,中国建筑设计群体也随着这个国家的飞速建设而迅猛膨胀,快速庞大得像一个国家的军队。各种院校争先恐后地设立建筑系及相关设计专业,大量招生,于是也向社会大量输出整体素质偏低的设计人员。与此同时,高速发展的建设环境,也在不断容忍和放宽对从业人员专业素养的限制与要求,甚至发展到,进入这个行业貌似不需要太多门槛,你只需要会画线,机械式的劳动总会让你学会如何成为一个「派得上用场」的绘图者甚至设计者。相信我,在宏大而高快的建设浪潮中,一个会思考但不太会高效绘图的人,一个不习惯飞快做设计的人,一个不习惯跟业主经常说谎的人,一个不习惯经常违背心意胡乱吹嘘的人,可能并不适合做建筑师,只适合做一个心存善意怀揣梦想的理论者。有时候很像武侠小说里那样,一个半路出身的快刀手,却实在好用过一打本功扎实的祖传武者,你刚摆好架势,人家那边白光一现,凛冽的刀却已到你身前,你却不知道这是哪门子武功,居然能如此快准狠?这就是中国建筑从业人员的客观现实。
假若我们对比一下西方国家对建筑从业人员的严苛要求,中国建筑设计行业显然十分中国特色,人们会使用很多软件和奇技淫巧,不能拒绝加班,更会做出很炫的效果,但却没有时间思考,学习和培训,更没有时间游历和采风,所以大多也就失去本应具备的设计动力乃至创造能力。在数量上,中国目前建筑设计从业者应该已是历史高峰,而设计人员的整体素养又客观偏低,加之生存压力导致的浮躁和激进,更直接造成业主的不信任和整个建设的低质量,而这些后果又反过来影响整个设计业的成长和成熟,形成恶性循环。这样的循环加之在整个社会浮躁、高速、最快时间出最可见成果的整体心态下,再加上施工行业、监理方、运营方的利益心,相当数量的建筑最终沦为失败产品,立在城市里,成为我正在回答的这个提问的真实源头。
我暂时能想到的,基本这些。这内中仍有很多纰漏,但大致原因也莫过如此。有一些确实还不够详尽,但我也实在担心,这么多文字是否是在挑战观者的耐心。其实一切的一切,逃不过「责任」二字。如果体制对人们深感责任之重,整个社会深感责任之重,建设、设计、施工等各个部门都以此为重,何愁城市不美,建筑不良。我还是那个观点,我们可以诟病中国建筑,但无需要对其绝望和悲观。因为只有心存希望,我们才可以像安迪那样最终在一个雷雨之夜,打破牢笼,迎来另一番天地。
哪些因素使中国大陆的城市建筑大多很丑陋?
2018-08-09 18:23 浏览:25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