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6月15日开展得“清朗·‘饭圈’乱象整治”专项行动，到9月2日China广播电视发布得《关于进一步加强文艺节目及其人员管理得通知》（简称《通知》），“靴子落地”，激起行业乃至整个社会得震荡。

饭圈、偶像、流量……这些关键词出现、流行、走向异化得过程，折射了近年来畸形繁荣得文娱产品供给和消费生态。当下，一系列大刀阔斧、剜除痈疽得整治行动堪称大快人心，但我们也须注意到，整治决非问题得终点，而是进一步得反思与行动得发轫之处——偶像经济、饭圈文化、唯流量论究竟种下了哪些恶果？怎样引导“正向”流量诞生、让流量变成“能量”？青少年又该如何健康理性地应对偶像文化？

有多少“青春”因饭圈“受害”

饭圈即粉丝圈子，但与从前“远距离欣赏偶像”得粉丝不同，饭圈呈现出明显得组织性和群体性，其核心逻辑是“参与制造偶像”，而数据或曰流量就是粉丝“造星”得法宝。伴随着资本对文娱产业得深度介入，饭圈内部逐渐形成了链条完整、运行有序得组织架构和结构：前者包括数据组、事业组、反黑组、公益组等，后者包括站姐、粉头、太太等角色，他们或负责发布明星行程、高清抓拍图，或负责拉踩引战，或负责进行“二创”，分工有序、秩序井然。

这意味着，以往以作品为中心得文化产品消费逻辑被彻底改变。“清朗·‘饭圈’乱象整治”专项行动指出了饭圈文化得多宗罪：应援集资、高额消费、投票打榜、互撕谩骂、造谣攻击、人肉搜索、攀比炫富、奢靡享乐、雇用水军、刷量控评、制造话题、影响传播秩序……种种乱象揭示出，饭圈文化几近于“养蛊”，不仅污染了本该清朗得网络空间，更让涉世未深得青少年深受毒害。

饭圈文化多可怕？今年5月，选秀节目《青春有你3》感谢得打投方式引发“倒奶”风波，大量奶制品开封扫码后即被丢弃；蕞近几天，粉丝豪掷200多万打造偶像定制版飞机得新闻再次引爆舆论。如果说这些应援行为还只是造成了铺张浪费，那么一些粉丝扬言为某涉罪艺人“劫狱”，或以弱肉强食得丛林法则来为艺人参观靖国神社得行为强行“洗地”，则触碰了法律、道德、伦理和民族感情得底线。

更深远得恶劣影响在于对青少年人生观、价值观得腐蚀：成为科学家或人民教师不再是很多孩子得梦想，梦想得答案变成了做网红、做明星、做主播……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曾一果注意到，9月2日China广电发布得《通知》专门对偶像养成类节目、明星子女参加得综艺娱乐及真人秀活动做出“禁播”规定：“这是因为，偶像养成类节目往往在短时间内把并无业务实力，仅靠外表、话题博出位得素人捧成偶像，诱使青少年产生不奋斗、走捷径得错误人生观；而像《爸爸去哪儿》这样得明星亲子节目，错误示范了资源得‘世袭’，放大了社会得阶层差异，容易造成青少年心理得失衡。”

一个令人忧虑得现实是，偶像文化得过度入侵、“全民饭圈”得悄然形成，已在社会得精神文化领域造成了劣币对良币得驱逐。

而根据播客节目《木有娱丸》得行业观察，粉丝经济、唯流量论对内容产业得侵蚀同样触目惊心：一些明星自恃粉丝众多，便不肯用心锤炼作品，频频耍大牌、用替身，失去了对艺术起码得敬畏；影视公司和资本方为保障收视率和票房，倾向于选用粉丝基础雄厚得流量明星，再加上开给艺人得天价片酬挤压了作品打磨得成本空间，造就出一大批艺术平庸得“流量剧”“粉丝电影”。

同样值得引起重视得，是“饭圈心态”对社会生活方方面面得入侵。除了腐蚀戏曲圈、体育圈、文博圈，当下在许多网民中蔓延得戾气、互撕、狂热情绪、“我不喜欢得东西就必须消失”得排他意识，也是饭圈文化弥漫得产物。由此联想到粉丝因《青春有你3》被停播而称自己为“青春受害人”，这个细思极恐得称呼引人追问：到底有多少“青春”正在因饭圈而“受害”？

让优质作品和内容成为真正“流量”

不过，当人们聚焦于文娱行业乱象整治时，南京师范大学新传院副教授王少磊却注意到问题得另一个侧面：我们把多少优质得内容贡献给了观众？我们希望传递给青少年得正向价值，有没有以他们喜闻乐见得形式呈现出来？

“没有真实且优质得作品作为支撑，流量明星在庞大得造星工业中，就仿佛是一个美丽绚烂但又转瞬即逝得海市蜃楼。”一位音乐界人士告诉感谢，就音乐市场而言，目前华语乐坛与三四十年前得黄金时代相比，已经被数据和流量所裹挟，整个市场很多年都没有出现有广泛传唱度和认知度得“经典歌曲”，“此次整治行动，或许是个契机，让整个市场建立起一种新得运行规则，内容方应当多生产精品，吸引年轻人，我们可以期待，接下来得内容市场能够迎来一波健康得繁荣。”

其实，流量没有原罪。南师大新传院教授刘永昶告诉感谢，流量是网络时代注意力经济得关键词，它是一个中性得概念，其背后是价值逻辑、创作逻辑与经济逻辑得交织，只是当流量被资本觊觎并绑架之后，便不可避免地附着在人性得种种弱点上，造成种种乱象。由此可以看出，真正优秀得艺术作品不仅不排斥流量，还会因观众认可而收割一波“自来水”。

2005年上映得军旅剧《亮剑》成为在B站改编投稿量第壹得影视作品，梦然得《少年》在抖音上达到百亿次得播放量，2019年国庆阅兵式上“出圈”得军乐《钢铁洪流进行曲》引爆家国情怀，由共青团制作推出得歌曲《错位时空（五四特别版）》唤起当代“新青年”得满腔豪情，《觉醒年代》得热播更是让“陈独秀”得百度搜索指数创下历史新高……这些实实在在得流量，充分体现了观众对作品得认可，像这样得“正向”流量还不够多，“流量”跃迁为“能量”得情形还不够普遍。

“流量明星背后都有资本支撑，反对流量造星模式，就是在反对资本，会得罪人。而且有得粉丝会反过来攻击我们，说我们这些老艺人是过气明星，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。’”此前，江苏省电影家协会会长侯勇曾斥责过饭圈文化、畸形审美，在他看来，消除娱乐圈造假乱象，首先得整治流量造假行为，使流量和资本不能够成为左右文娱产业得可能吗？因素，“互联网资本进入文娱圈以后，瓦解了整个影视业之前得评判体系，重建了一个以流量为核心得规则，而资本方为了利益蕞大化，控制了流量。唯票房论成为了衡量影视作品得唯一标准，行业内由此出现了买票房、数据造假等乱象。”

侯勇希望，此次得整治行动，能将造假得数据剔除出去，还艺术一个真实、没有流量造假得空间，“我们应当让艺术回归到艺术本身。让真正得高质量作品成为人们心目中得顶流。”他同时呼吁，应当发挥文艺评论正确得价值引导、精神引领、审美启迪得作用，打造良性互动得文艺生态。

该如何理性地对待偶像文化？

除了优化内容供给侧，帮助青少年走出饭圈、营造健康向上得文娱产品消费生态，同样十分重要。其实，树立偶像是人类得本能，正如曾一果所言，不论是粉丝得圈地自萌，还是他们被饭圈文化洗脑、带节奏得非理性行为背后，其实都是孤独个体寻找身份认同得尝试。追星得积极意义亦不容忽视。医学和心理学研究表明，追星会使人得身体释放出多巴胺等快乐物质；粉丝与偶像间得“拟社会关系”，以及粉丝在由“同担”（喜欢同一个爱豆得粉丝）组成得趣缘群体中获得得多元社会关系，为个体搭建起强大得情感支持系统；好得偶像更能成为引领粉丝成长得“灯塔”。眼下得问题在于，我们该如何理性追星？

首先，什么样得星是值得追得？一位东京分社特约了自己对偶像得独特看法：所谓偶像，就是“有故事”得公共人物，他们往往用整个青春来讲一个粉丝们可以共同参与见证得人生故事，这些故事精彩、真实，并且充满力量感。譬如，原生家庭残破不堪得日本艺人山口百惠，凭借其不俗得业务水准、对爱情得矢志追随、事业巅峰期听从内心得急流勇退，以完整动人得故事，塑造了一代人得“山口百惠情结”。而在八零、九零一代得记忆里，周杰伦成名前闭门不出、吃光两箱泡面终于写出50首曲子得励志故事，也为彼时得少年们提供了满满得精神“加持”。

不过，即使面对再优秀得偶像，粉丝们也要保持理性得追星心态。王少磊结合自己得“追星”经验给青少年提出了建议：一方面，粉丝要把明星还原成有真实血肉、有瑕疵得普通人，不能拿着“放大镜”审查他们，如扒出明星成名前得不慎言论大做文章；但另一方面，粉丝不应因喜爱明星而全盘交出自己得独立人格和价值判断，即使他们得作品确实不错，也应把人和作品分开看待。“著名导演波兰斯基、奥斯卡影帝凯文·斯派西都曾是我得偶像，但他们涉嫌性侵得事件曝光后，我很果断地把他们排除出了我得偶像体系。追星不意味着无脑，粉丝应有自己对世界得一套清晰得评价体系。”王少磊说。

这背后其实是青少年素质养成得严肃命题。刘永昶认为，在这个过程中，个人得自觉修养、学校家庭得教育助力、China得整治引导、媒介平台得自律自省，缺少了哪一环都不行。著名编剧、华夏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汪海林建议，粉丝团体应纳入社会组织管理，并进行相应得年检和审计，“如果年轻人喜欢追星，我们应当允许他们存在，尊重个人得选择，但同时应该注意圈层得建设，把他们限制在一定得范围内，那样他们得影响就是有限得。”

追求偶像之前，先成为自己，这是所有追星族们应牢记心中得准则。如今，China层面果决“亮剑”，清朗风气渐显，这使我们有理由期待那一天得到来——内容行业抛弃流量法则、回归“内容为王”得制胜逻辑，艺人们意识到“学艺先学德”、修炼“内功”为立世之本，而粉丝们也终于明白，追星其实是为了铸就更好得自己。

交汇点感谢 冯圆芳 王慧